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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1”字之谜

时间:2023-09-11 来源:中国法事网 作者:李正文

  深夜的宋家胡同里,很静,静得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咔咔作响。路灯光也很淡,淡得拉不长自身的影子,笑笑往胡同里钻,她一点都不胆怯,一二十年来她就在这里走,好像是她把胡同走得地宽胆大。忽地一只猫窜出来,她向猫挥挥手,咪咪两声。猫也朝她摇摇头后,雀跃而去。忽地又闪出一个人影,人影闪过,她什么都不知道了,就像一个梦,一个躺在胡同里的惊愕之梦。

  胡同里沸腾了,警察来了,救护车来了,胡同里的人用惊叹把笑笑送走了。

  赵沙虎接过告急电话,差点儿昏厥过去。赵沙虎是警察,还有千万富翁王家、报社老总梁帅、中学校长李金源,四人都在追笑笑,笑笑学历高,模样俊,心灵美,人见人爱。也许是前世姻缘所定,她笑笑偏偏看中了赵沙虎,一个连副科级职称都没沾边的小萝卜头,他哪里值得她一爱?笑笑说,就凭那丁点儿小事。那真是鸡毛蒜皮的事儿。那日天下大雪,一位老大妈因腿受寒,行动不便,倒在雪中。过路人来去匆匆,无人问津,唯有赵沙虎将自己的警服披在老人身上,然后将老人背回了家。老大妈的老伴儿千感谢万感谢,要他留个名,他笑道:“我叫警察。”二位老人就是笑笑的爹娘,从此警察在笑笑的心中是根柱子,一根稳如泰山的柱子。最终她放弃了金山、银山,选择了赵沙虎这座“泰山”。

  万万没想到,结婚的喜酒香到了鼻尖上,晴天里竟落下一个霹雳。

  笑笑的弟弟祎祎闻讯后,差点儿发疯了。半个小时前,他将笑哈哈的姐姐送进家门,眨眼她被害了。千不该万不该离开姐姐啊!他心痛得要一头砸破地面钻入地底。

  大夫将笑笑推进了手术室,满头血迹斑斑的笑笑依然在梦里。

  祎祎最先闯进医院,他在血红的“手术室”牌匾下,号啕大哭,他哭他的姐姐为何遭遇这般劫难,他哭得伤心极处时,竟双手拍打着墙壁,仿佛地动山摇,好在赵沙虎赶来劝阻,不然他要撕破墙皮,哭他个天昏地暗。

  手术室告急,笑笑急需补血。祎祎听后,不哭了,他扬起手臂,嚷道:“医生,医生,我是O型血。抽我的。”

  “胡闹,你的血行吗?自己瘦得像根筷子。”赵沙虎对祎祎凶了一句,然后向医生掏出警官证,说:“您看,上面标的就是O型,还是我来吧,我是患者的丈夫。”说罢,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臂,红红的鲜血静静地流,祎祎在一旁,他的泪水也如血一样在静静地淌。

  亲人的血和泪虽然挽回了笑笑的命,但没唤醒她的梦。她依然沉睡在胡同里那个奇怪的可怕的梦里。

  医生说,笑笑后脑被重击后,脑神经遭受严重破坏,可能成为终身卧床的植物人。

  宋家胡同案引起了警方的重视。然而时过两周,案件如云,让人云里雾里摸不到头绪,甚至连是劫是仇是奸是什么,其性质都难以断定。警方最先排除的是抢劫伤人,因为笑笑的包还留在现场,包内有5000多元现金原封未动,警方据此推断,报复伤人的可能性较大,是谁如此狠毒?重点离不开曾追求过笑笑的人。

  那三位追而未果的人都接受了警方的调查,但都没有作案时间,也都没有心虚的异常的表情。买卖不成仁义在,笑笑倒下,他们心里也像捅了根刺,很难受,带着那份曾经心爱的友谊,他们分别捧着鲜花前往医院探望了她,也都为她献上了一份爱心,王家就解囊奉上5000元。

  赵沙虎是刑侦主力,他和笑笑确定恋爱关系后,情感上共同融洽,事业上各有造化。赵沙虎在侦破“1·12”特大杀人案中表现突出,荣立二等功;笑笑在市报社任记者部主任,年年功绩不凡,并获“全省优秀记者”称号。二人可谓天作之合。他们登记结婚那日,在彩云湖畔通过“按揭”购了房子,婚期定在10月1日,这是个举国同庆的日子,他们要与祖国人民同乐。

  在那些特别的日子里,赵沙虎白天跑案子,晚上跑医院。他和他的队友们对此疑案总是没跑出个头绪来,整日就像钻进了迷宫,不知东南西北。他身体虽结实如牛,但日夜操劳过度,加之他无法走出笑笑倒下的那片阴影,在精神上肉体上,他都要垮了。此时,他不断地告诫自己,要顶住啊,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,才对得起笑笑。

  祎祎终日沉浸在悲哀之中,他没有工作,他的工作就是天天在散发着一股药味的医院里陪伴他可怜的姐姐。他姐姐像个木头人,整天除心脏在动鼻孔在喘气外,其他肢体都是呆呆的。他一见到姐姐,整个大脑神经和五脏六腑都不自在了,像要炸裂似的,让他难以克制自己。最克制不了的是泪水,他姐姐被害以来的十多天时间里,他流的泪太多,就像南方的梅雨季节,整天雨水不停。每日他的哭诉,在疼心姐姐时又怨恨姐姐,那晚他将姐姐送至她的新房,她说好了,很累,马上睡觉,为何又出门去胡同里的老屋?她包里有母亲用的散寒药,可能是给妈送药才遭不幸,这是何苦啊,过了今天,还有明天,黑灯瞎火的晚上不该独自一人去行孝尽忠啊。

  祎祎太伤心、太忧愁,他那抽抽噎噎、悲怆凄切的哭声牵动了医务人员和左邻右舍的病友,众人都劝他,劝他想开点。天知道人的情义谁也说不清道不明。他人越劝,他越疼心,越疼心泪水越多,泪水越多他呼喊的声音就越大。

  “姐姐,你要醒过来,你要醒过来呀!”

  自小到成年,点点滴滴祎祎都要姐姐牵挂与帮助,在他的心中,姐姐就是过河的桥,夜行的灯,没有姐姐就没有他的活路,甚至没有他的命。

  一个男人,怎么这样无志无骨?祎祎感到愧疚,他在姐姐床前,只能以泪洗面,以泪冲刷自己的灵魂。

  案件侦查整整一月,一切都是徒劳,赵沙虎知道,现场没有任何可取的证据,也没有任何人目击,要调查的可疑人,已明察暗访了数十遍,作案人就像一根绣花针沉入水塘里,谁也不知,谁也不晓。

  窗外的夜色很美,有投向高空的彩色激光,有满天闪闪的星光,还有半露着笑脸的月亮之光,赵沙虎扶着笑笑的头,让她面对窗前,让她看看美丽的夜色,她看了,默默无语。往日里他们推窗看到这般景色,二人总是手拉手、肩倚肩地有说有笑。眼下再美的天空在笑笑眼里也只不过是块残片烂布。许久,赵沙虎没有与笑笑分开,他要让他的笑笑多看看天,多看看他们过去看过的天,看着看着,笑笑的手在动,好像在画什么,赵沙虎张开大手让她画着,她不画别的,仅画了一个“1”字,过一阵画一下。

  笑笑的手指有了感觉,赵沙虎破涕为笑,他赶快告知医生,医生说,病人有了知觉,就是有了思维,慢慢地可能还会发音、还有手势,甚至能由躺到坐。赵沙虎欢喜,欢喜时他轻轻地吻过笑笑的脸,吻过之后,他又拿过笑笑的手,那手指画出的仍是一个“1”字,这“1”字不弯不曲,不长不短,就像写在大字本的方格里,端端正正。

  这一夜,赵沙虎没有睡意,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,冥思苦索,笑笑为什么写个“1”,这“1”代表着什么,也许是提示着什么?胡同里的门牌号是否有1号?难道1号住户有她认识的人?人名中几乎没有这样的“1”字,难道是一个人、一块砖、一把刀、一根木棍?这些又有何意义?睡不安宁时,他干脆爬起来,独自一人向胡同里走去。他打着手电筒,用他那睁得牛眼大的眼珠子将胡同里89家门牌号码仔仔细细扫了一遍,结果没有1号。

  也许笑笑画的“1”字,并无意义,赵沙虎这么想。

  次日,听说姐姐能写“1”字了,祎祎也伸出手板,让姐姐写字,他怕姐姐不知,特地连呼了几遍,呼声过后,她的手指依然捏在拳头里。

  这蹊跷之事,赵沙虎向公安局蔡局长作了汇报,很快蔡局长来了。局长已来过多次,她笑笑自然没有笑脸,局长拉过她的手说了些安慰之言,说过之后,笑笑又在局长的手心写上了“1”字。蔡局长笑道:“好,好好好。”说着他又向笑笑点着头,以表知意。

  蔡局长走了,他立即召开刑侦骨干会议,请大家破解“1”字之谜。或许这“1”字与案件有关,与作案人有关。凡与案件有关的线索,刑警们是抓而不放的,按照局长的指示,各路人马对“1”字展开了方方面面的调查。

  好多的亲朋好友去看望笑笑,他们都有意识地去拉拉她的手,她的手指没有任何反应,唯有蔡局长和她的丈夫,她就写上一个“1”字。赵沙虎只要去她身边,如果一天去三次,她就要“1”字写三回。

  可以肯定,这“1”字与案有关,而且密切相关。赵沙虎心里这么想,但实在是无计可施。在家苦闷时,他干脆到外面溜达。那日夜静时,他去了胡同里,胡同口子对面有一敞开的小茶馆,他进入茶馆,目光自然要盯着对面的胡同,忽见一女子进了胡同里,那女子背个包提着桶,路灯下一清二楚。那胡同,赵沙虎太熟了,几乎熟悉得胡同里铺了多少块砖、有多少坑洼他都知晓,因为他舅舅住在胡同里,他把胡同当成了自己的家,也自然知道胡同里进出有几条路、几个口。见那背包提桶的女人,他想到了笑笑。那晚可能笑笑也是这样被人发现进胡同后,再被人抄小道截住的。

  立马,赵沙虎向老板作了那晚出事时哪些人在这里喝茶饮酒的调查,老板与赵沙虎是老相识了,他向赵警官道了个明白。

  明天就是国庆节日,这是赵沙虎原定的结婚日,只因笑笑被害,这事也无人言及了。连夜赵沙虎改变了主意,原定婚期不变,他要在病房里与笑笑举行婚礼。

  半夜里,蔡局长和主要亲戚朋友接到他赵沙虎办喜事的电话,几乎人人都感到莫名其妙,而他不管三七二十一,决定了的事,立即办,马上办。

  天亮了,太阳张出了笑脸,这是个好日子。赵沙虎的几个朋友迅速将病房布置得面貌一新,完完全全打扮出婚庆的色彩,连窗户玻璃上都贴了红红的喜字和鸳鸯鸟。报社还在病房里挂出了“笑笑我们都爱你”的横幅。

  摄影师也被请进了病房,新娘的头上戴着洁白而又美丽的纱巾,赵沙虎没穿礼服,而是着了一身崭新的警服,他知道她爱警察,警服比礼服更好看更醒目更有意义。

  赵沙虎挨着新娘,半躺在床上与新娘拍了结婚照,笑笑知道这是他们的喜庆之日,她把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,目光明澈。

  蔡局长是他们的证婚人。上午10时,热闹的病房里举行了简单的仪式,局长与新郎、新娘告别时,新娘又在局长的手上写了一个“1”字,局长紧握着新娘的手,新娘也知这是局长的谢意。

  夜幕垂下,客人们离去,新房里只剩赵沙虎和笑笑。赵沙虎在笑笑的身边蹲下身子,他轻轻地拂着她一束蓬松的乌黑透亮的头发,又轻轻抚摸着她光润如玉的脸,摸着摸着几粒泪珠滚下了,滚在笑笑的手背上,笑笑微微翻动手。他见她的手在动,便双手抓过她的手,将那曾经纤巧玲珑的手紧紧地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心口上。这时,他再不是一粒粒泪珠,而是成线地流,他小声地呜呜地哭着,又轻轻地唤着:笑笑啊,亲爱的笑笑,我们的命为何这般苦,你说你要成为一名“铁扫把”记者,要将有损党和人民利益的歪风邪气统统扫光。你封我为“钢箭头”,要我成为锋利之箭,穿透不法之徒的胸膛。我相信,我保证,我们都能做到,即使你站立不起来,你的腰是硬的,你的骨头是硬的,你的意志是铁打的。请你放心,我沙虎这箭,在公安之道上已经开弓,我选择了警察,我爱上了笑笑,我这辈子不后悔,永不后悔,你现在是躺下的笑笑,我一定要让你坐起来,要让你站起来,要让你拿起你的笔,成为一把“铁扫把”。如果你问我有多大的能耐,亲爱的,那我就打开窗户说亮话,告诉你吧,我有爱你一千年一万年的泰山不倒的决心和勇气。还有我们那套新房子,我老家的旧房子,我父母经营的山上的几百亩林子,都可作我们的经济后盾,卖了房子我们就是住草屋、钻草洞也没关系,世上还有什么比笑笑的命重要。如果砸锅卖铁,你仍然不愿站立起来,那也好,我人穷,但我硬骨头还在,我会背你一辈子,你就是屎尿拉到我背上,我也心甘,甚至我会大呼大喊:亲爱的,只要你这口气永不歇止,你要怎么,你都来吧,我“钢箭头”永远永远也承受得了。亲爱的,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,天道有公,必有笑笑。亲爱的笑笑,你会笑起来的,我们会笑起来的,我们大家都会笑起来的。

  躺着的笑笑真的笑了,那是一丝丝一点点微笑,赵沙虎看出来了,是真的,千真万确。赵沙虎丢下笑笑的手,他在房中央跳着、蹦着、念着:“笑笑,笑了,笑笑,笑了。”正在赵沙虎喜悦之时,手机响了,是祎祎打来的,他说,他明天一早要外出打工挣钱,为姐姐治病。赵沙虎没有阻拦,只说要他现在来趟医院,有事交代。

  放下电话,赵沙虎写了几个字,亮在笑笑的眼前,他说如果对就在他手上打一个“√”。他伸过手掌,笑笑的手指在动,一个“√”形成,他在恍然大悟中明白了一切。

  天啦!世上竟有这般孽案,这时的赵沙虎心里好像有把刀子在割他的心,剜他的肺,让他痛心疾首,愁肠百结。痛苦中,他抓过笑笑的手,叮嘱道:“笑笑,你要挺住啊,我只能将他送走,我别无选择,因为我是‘钢箭头’。对不起啊,亲爱的,有我在,我会让你笑的,我一定会让你笑的。”

  笑笑的手又在动,她又画了一个“√”,这“√”是笑笑在说他是一支真正的“钢箭头”,一个真正的好警察。

  她满意,她十分满意。

  祎祎敲门而入。他走近笑笑,他看到笑笑身上那张纸,那张纸上写的字:“1”字,就是祎祎,是祎祎伤害了你,你就打一个“√”。

  “姐——!”祎祎双膝着地失声痛呼。

  “你这个臭小子!”赵沙虎骂过,一记重拳将他打倒。

  “你姐姐是你害的,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,你还有脸喊姐姐。”说着他又狠狠朝祎祎踢了一脚,这一脚让祎祎在地上打滚。

  “姐——”祎祎疯狂地扑到笑笑的床沿,哭叫着:“姐,我对不起你,我对不起你啊,我吸毒,我没钱,我才去打劫,我不知是你啊。我该死,我该死啊。”说着他用双手在自己头上乱砸一通。

  赵沙虎拽住祎祎的手狠狠地说:“打什么打,这样能谢罪吗?能让你姐姐站起来吗?你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,好让你姐姐还能看到你一片诚心,一点悔意。”

  祎祎说,他因吸毒缺钱,那晚他送姐姐回家后,便与几个朋友在胡同口对面的茶馆饮酒。11时许,他见一女子背着包走进胡同,便对朋友谎称自己去后院解大便,然后抄小巷去胡同,用砖头将那女子头部砸伤,抢走了包。当他拿过包一看,包是自己姐姐的,包里还有钱,还有一张姐姐的大照片。因为误抢了姐姐,没办法,他只好将包归还姐姐后又逃到了茶馆,整个过程只有几分钟,接着便有人报了警。

  赵沙虎在茶馆里调查时,名单中有祎祎之名,他知祎祎暗中吸毒,祎祎其名其音就是“1”字。祎祎作案时,笑笑所见,因写不出“祎”字,便写下同音“1”字,通过笑笑对祎祎打下“√”的符号,此案在赵沙虎心里便水落石出。

  “姐姐——你醒醒吧,只要你能醒,你能说话,你能站起来,我愿坐牢,我愿枪毙!”祎祎又是一阵哭喊。

  笑笑头动了,眼珠动了,双手双脚都动了,眼睛里还涌出了泪水,那幸福和欣慰的泪水,是她弟弟祎祎呼来的啊。

  一年后,赵沙虎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笑笑去了监狱。

  两年后,赵沙虎和站起来的笑笑手挽手去了监狱。

  祎祎哭了,笑了。

编辑:刘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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